非计算机类专业五年程序员职业生涯的回顾和思

0.前言
看到过几篇程序员的职业生涯过程，我也来当一回写手吧，希望对和我一样曾经磕磕碰碰过的人有帮助。谨以此文纪念大学毕业五周年，传播一些正能量。

1.从校园启程
我的大学专业全称是无机非金属材料工程，这专业多与玻璃、水泥、陶瓷打交道，高大上一点的是各种珠宝，前沿一点的是纳米材料。想先声明的是，我不是在黑自己的专业，只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和适合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状态。我尝试过为了完成一个程序而废寝忘食后就爱上了这个职业，即使知道这是个加班如家常便饭的工作也义无反顾。而且后来我发现材料工程的学习经历并没有白费，不少通用的知识技能在此专业会收获更多，所以跨领域实践中我反而会在某些方面具有优势，这个后面会再提到。
我的程序员生涯起始于校园招聘，那时我的第一个东家来我学校宣讲，它是做笔记本电脑代工的台企，世界500强之一。在校园网看到有要求材料工程的职位我就去了，可是在宣讲会上却被告知无机材料工程的岗位已招满。在大家准备走的时候，我看到还有招聘“软体工程师”（台企的称呼，即软件工程师）的岗位，因为不想白来，我就在简历顶部写了这段话然后投了这个岗位：

虽然我不是计算机专业毕业的，但我有很多计算机相关的知识和实践经历，请认真看看我的简历，谢谢。

（简历上一些的地方还标记了大圈圈）
午饭后，我同学看到简历筛选结果的海报上有我的名字来给我报喜，那时候我确实喜出望外。先是笔试，专业知识+英语。两个我都有80分左右，又通过了。到了面试，面试官告诉我，就是看到简历上那句话才让我去笔试的，结果笔试成绩也不错，所以让我来面试。也许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，本来没抱着希望也就不怕失望，因此我很淡定，面试表现很好。我还指出自己成绩单上仅有的两门和计算机有关的课程，C语言和微机原理，都很高分。就这样，我得到了offer。
是不是好奇我的简历上有什么打动了面试官？其实都是些我无聊时候做的事，基于兴趣，却无心插柳柳成荫：平时帮同学们修电脑装系统；自学了VB、VBA、C++、VC++/MFC；考了全国计算机三级证书；当了几个月学生协会的网络部部长；在淘宝倒卖手机和笔记本电脑……

坚持你的兴趣并深入学习，那就是一项技能，说不定哪天还能成为你的谋生手段。

2.第一站：硬件BIOS研发
2009年7月11日，我去公司报到了，就这样开始了程序员的生涯。虽然名为软体工程师，但实际上和硬件打交道更多，工作内容是笔记本电脑主板的BIOS开发（当年EFI BIOS开始普及）。熟悉计算机底层的人会知道，BIOS是PC机架构中驱动程序和硬件的中间层，所以工作内容也会多和相邻的这两层有交集。依然是无心之举带来惊喜，经常装系统和买卖硬件的我对上下这两层的基础知识很熟悉，学BIOS也就相对于其他同事轻松多了。更幸运的是，我遇到四个很好的师傅，给予了我很多的指导。加上我疯狂地补习汇编语言和阅读硬件的规范文档（specification，可理解为电路级的说明书），对这工作很快就上手了，得到大家的肯定。
虽名为研发，实则是从测试做起。刚开始时没权限接触BIOS代码，但要写工具来辅助测试，还需要去生产线澄清各种无法开机或蓝屏的问题。硬件的软件端测试案例都是数以万计的，出现Failed的情况就得协助真正写代码的老员工去定位问题。这些案例我现在大多数忘记是什么了，但其精细程度却让我印象非常深刻。硬件不同于软件可以很容易升级，出厂以后很可能会保持原样直到报废，所以必须在交货前通过无数的测试。在我后来的职业生涯中，我发现我必须感激这个经历，因为计算机生产的严密性深深印在我脑海，在我日后写代码时都会习惯性地想出多个测试案例来，从而在编码阶段防御了bug——这是我写代码少bug的原因之一。
入职半年后的某天，我在宿舍里继续看英文的硬件文档，看着看着觉得很烦躁。我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软件世界，因为看文档学习到了新知识而很兴奋，可是手痒了想实践却无法动手。想调试硬件当然就需要硬件了，但所需的东西出了公司大门就没有了。简单来说，做底层开发的成就感不如做高层软件来得快和直接，所以那时起我萌生了退意。即使后来我做了纯软件的工作，这第一份工作学到的硬件知识没白费。我比一般程序员对底层有更清晰的认知，从而对软件如何工作有更深刻的理解，这种理解正是编写高效程序的基础。

2010年3月，在我生日那天，我向部门主管提出了辞职，以此算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，我要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工作。当时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如果找不到，我就去参加北大青鸟之类的软件培训班，即使半年脱产我也要坚持。为了留多点钱去应对最坏的情况，我离职时没有请完所有的同事吃个饭，现在想想还有点遗憾。

在第一家公司我看到了世界500强的管理制度，并且出于好奇所以有过很认真的观察，再加上在推进员工职业化的e-learning在线学习系统读了一系列课程，这都为我日后做管理奠定了基础，并且起点很高。

还有一个收获是，在一个30000人以上的大工厂里干活，你更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。对比生产线上的工人们，你更清楚什么叫知识改变命运。

（给网友解惑：我的大学是普通的一本，非名校。这家工厂不是富士康）

3.第二站：系统集成
那次我都是投C/C++软件工程师的岗位，不分行业。再次让我意外的是，新工作不难找。也许是因为挂着在世界500强工作过的名号，投出去的简历有20%左右的回复率。是的，出于非计算机专业毕业，出于编程技能的不熟练和不全面，当时的我可谓自卑，期望很低，任何意料之外的收获我都会欣喜不已。最后我去了一家做展览展示方向的多媒体互动系统小公司。因为公司想研发一个新技术，需要很懂硬件知识，有这背景的我就被看中了。
不得不说，我还是幸运的。这公司当时只有十几个人，3个合伙人开始分裂，技术副总即将出走，很多事处于交接状态，没有管事的技术主管。刚入职的我算是没人监督的，前两周都很悠闲。因为上一份工作习惯了C和汇编，所以我在这两周内恶补C++（上班时间也看《C++ Primer》），自学Windows SDK、OpenGL、SVN工具、Visual Studio环境，并且要熟悉公司的代码。也许老总忙完后发现了我的无所事事，给了我第一个任务，升级公司加密狗并增加硬件信息的算法。不复杂，只是要花些时间搞懂加密狗的SDK，比较轻松地完成了。有了这个任务的缓冲，我也比较熟悉了公司的主打产品——没有任何文档，全凭使用它和看代码。过了不久，技术副总正式离开，不知道怎地我就成了接手维护这个产品核心模块的人。
入职满一个月，公司就给我转正了，老板在面谈时说我的能力不错，我还记得当时的心里感受：真愧不敢当，只能说足够勤奋和现学现用的能力不错而已。这个面谈里有一个意外让我的职业生涯过早地加入了管理因素，我无意中跟老板说了些建议，想把上家公司里学到的完善制度搬一些过来。我想老板就因为这事觉得我有管理意识，所以让我去带新来的实习生。然而经过我观察，这个实习生有很多东西不懂，公司也没人有精力去指导他，所以在他的考核评估中我建议不通过。老板让我去告诉他“明天不用来上班了”，唉，感觉是我自己炒掉了一个人，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2010年8月，再有一名合伙人出走，剩下老板独大，他不懂技术。当时做软件技术的有5个人，除了我都没在大公司工作过，所以老板看中了我的阅历，想把最年轻又最迟入职的我提拔成经理做管理。我想潜心发展技术，也出于不自信而觉得没那威信去管好老员工，所以婉拒。不过我也能理解那种情形下老板这样的选择虽属无奈但却是对的，所以我答应了作为代经理，并提出希望可以外聘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当经理。可是老板因为害怕再有技术老大辞职这样的事令公司动荡，所以没再聘任，四个月后还是让我正名当了经理。
这个头衔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压力，现在回想，还是很感激这种压力，因为它也给了我极大的动力。为了满足这个岗位，我拼命啃书、上网看资料，以常人好几倍的速度成长。因为身为经理，自己的时间相对可以自由支配，我先花了很多时间去做程序优化重构，边学习边做实践，由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我暗自较劲，用4个月的时间去追赶读了计算机专业4年的人，并逐渐获取同事们的认可。他们也许会觉得我好像本来就学了很多计算机知识。
在公司做了两个月，才知道我们做的软件属于系统集成领域。虽然是编程，但同样要和硬件打交道，只是不用再看电路规范，而是看SDK文档。加密狗、蓝牙、红外摄像头、PFID、可编程串口继电器、投影机、多通道输出显卡，这些东东我都摆弄过，放在今天也许可以去做智能硬件了。软件知识就接触更多了：Directshow、多线程、COM、XML、MFC、OpenGL、C#、Windows Mobile、C++与Flash交互、同步和异步TCP、UDP组播……

我不想当经理的原因之一是要做一些与技术无关的事情。因为呆在小公司，一人会身兼多职，所以工作内容跨了好多个领域：招聘（从发布招聘要求到出题考核、面试录用）、项目经理（制定计划、跟踪进度）、产品经理（从商务部同事中获取大体要求，自己制定最后的方案，和美工部门确定UI，自己提优化增加新功能等）、测试经理、需求分析、架构设计、工作流程制定与培训。这些事其实也不是完全在做无用功，随着阅历增长，会发现如果能从老板的角度来看问题，你能工作得更好。当然，一个最多7人的团队，这些工作不会做得像大公司那样面面俱到，但即使只是管中窥豹，日后想问题的思路已大大开阔了。
我在这家工作干了11个月，然后辞职了。原因很简单，就算自己学习能力多么强，还是阅历不够，无法看清自己以及公司技术业务以后的发展，这依然需要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人来带。既然我已经是这公司里面的技术老大（那时候我连设计模式都不懂啊），那我还能怎样成长？

这11个月，我的工资涨了67%。算上我之后的经历，都在印证着这话（据说出自新东方）：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可以自我实现的工作，并对所钟爱的工作全心投入，只要公司体制完善，机制健康，加薪晋职这些物质和精神的收获，变成了随之而来的副产品。

有时候想想觉得很有趣：不少新人会先谦虚说自己不会，然后请前辈们指导和自学再赶上来；而我选择先撒个慌然后拼命靠学习和实践来圆谎，从头到尾都不像新人。把谎言当做成长的动力，你觉得是傻b还是变态？自我解嘲一下：“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”（此话出自英特尔前总裁）。当然，今天的我已不再使用这招，并且也不建议别人这样做。包括对IT界各位名人的名言我也是持一致的态度：无非成王败寇，成功了的人说什么都似乎是对的，但不一定适合自己。

4.第三站：移动开发
为了增长阅历，我带着归零的心态再次去找工作，在简历上甚至没写我是部门经理。但就算不写，这11个月的高强度锻炼，技能的提升和知识范围的扩展是显著的，给我带来很大的优势。这一次只找有一定影响力的公司，投了23份简历获得6个面试，回复率超过25%，还有4个公司我没投但通过搜索简历找到我去面试。我只去了7个面试拿到5个offer。最后我选了一家移动互联网公司做手机软件开发，因为我大学时就用它的产品。

在新公司里重新当小卒，并且后来有机会做管理我也婉拒了，到现在还是小卒。小卒有小卒的快乐，相对自由，并且因为当过老大，也知道如何更好地当小卒。因为表现优异，我提前了一个月转正。那时我刚好毕业2周年，工资是刚毕业时的3倍。从提心吊胆让公司选我，到后来我挑选公司，这一过程的变化是用艰苦奋斗换来的。那些抱怨难找工作的同学们，你真的尽力了吗？
刚入职的那段时间，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疯狂看书，补充新工作所需要的知识。在新公司的第一年，我在公司附近租房住，从出门到打卡只需要7分钟，所以我可以工作到11点后才回去，经常是最后一个走的。有了之前的经历总算不是一般的菜鸟了，我发现新知识很容易上手，几乎所有的任务都能轻松完成。既是偶然也是必然，我得到机会去参与一个iOS的新项目，并且在完成第一版后成为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。在一段时间里也算带过团队，只是从不想去争取要什么头衔。出于挑战心理，后来主动申请在同一项目内换组。在新组里我本来想再当回小卒，可是碰巧新组的两个原负责人一个离职一个调动，于是再带了新队伍一段时间。最后因为项目解散，2013年6月，我被调去做Android，总算如愿再安心地当小卒，直到今天。

从入职到现在3年多，公司从800人发展到2000多人，而我在7个team工作过，从iOS做到Android（相信这么热门的领域就不需要我再多费口舌介绍了），我所学到的东西都分享在博客里了。随着自身和公司的发展，接触到越来越多的大牛。渐渐地也会明白，所谓物以类聚，大牛们终究多喜欢神一样的队友。所以想和高富帅做朋友的话，既然改变不了高和帅，那就的变富吧，在知识和技能上！
在这家公司里，实现了我从上个东家离职的愿望，极大地开阔了视野。渐渐地弄清楚自己的境地，摆脱了不是科班出身的阴影，勇于发挥所长，造就自信。在员工多、分工更细的公司，自然会接触到更高大上的事物：设计模式、敏捷开发、各种开发测试的工具和自动化系统、各种事务跟踪系统、对文档和沟通能力的更高要求、时间管理、行业信息关注和交流、开源与知识分享，还有各种更高级的管理理论等。同时也因为足够勤奋，能直接接触到总监级的老大们，近距离地观察他们的待人处事方式，一睹专职管理型人才的风采。其实身为小卒，更贴近一线员工，还能更客观地去反思管理的各种问题。

5.思考

在同事和同行中，也认识了一些不是计算机类专业毕业的，他们都有着一些特殊的品质而在程序员群体中较为出色。因为他们都是因为热爱编程而奋斗到今天，光想着赚钱而转行做程序员的人是很难到达这境地的。和我同级同专业的一个同学，考了思科的证书，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当运维部门的主管。

那么材料工程的经历在程序员职业生涯上帮助了我什么？
（除了谦卑）首先是严谨的态度。不像软件那样很容易推倒重来，化工生产的失败就意味着废品，同时生产过程的不严谨还可能产生事故，严重的可以涉及人命。所以我编程会考虑很周全，很少出bug。正如软件工程提倡的，花很多的时间先考虑设计，而编码是轻而易举的过程。
其次是流程化的思想、分解细节的思路。在硬件领域，也有流程化的实例，常见的表现为“量产”。当一种硬件可以脱离实验室进入量产阶段，那就是表示要流水线生产化。流程标准化是其表现之一，这需要设计人员去分解问题、透析、总结、再组合。需求分析和架构设计不都是对这些能力的运用吗？正如《人月神话》里的观点，把传统行业的思维方式应用到软件工程，你也许会神奇地发现运作得不错！
最后但不是最不重要的一点是对工作的热忱和敬业。这是我从一位大学老师身上感受到的，他是教我电子显微镜的。对陪伴了他几十年的电子显微镜，他是那样的热爱。在授课的时候，他的语气和用词都像在介绍着自己的好朋友。很多内向的程序员在讲代码时也能滔滔不绝，原因就是他们热爱编程。因为这股热忱，乐意花费时间去学习，去探索更多。

其实经历了三份工作后，再加上眼见耳闻，会发现并没有绝对的好工作。做硬件相对比做软件的工作轻松，但资历深的人同样会高薪；小公司的团队氛围更好，上班会说说笑笑，下班更多一起活动。供求平衡会令价值评估趋于合理，所以通常多劳都会多得。天道酬勤是对的，但也要注意努力的方向。不要过多抱怨现在怎么不好，现在你所做的，也许都在为日后的惊喜做着铺垫。

本文近期内还会更新的，补充更多的感悟。如果你看完这文章有何感想，不妨和我交流一下引发更多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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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友问题：

1.要一直不做管理吗？

适当的时候会做的，我知道管理需要面对和做什么，我只是还不想停止编程。还编程的管理者是对团队的不负责，因为管理者肯定有比编程更重要的事情做，所以干脆就别当管理者。当然，这需要公司有合适的制度支持你走纯技术路线。

2.关于如何选择前路：

这是职业生涯规划的问题，如果真的难决定，建议买些这方面的书看看，应该对你会有启发的。对于程序员如何发展的书就更多了，个人推荐这本《程序员成长路线图从入门到优秀》。